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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节 我所看到的你

第二十四节 我所看到的你

屠宰场。

没有任何其它词汇能更加准确地描绘少女眼前的景象。

受害者们残破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石像身下,无数披着黑袍的佝偻人影在地面爬行,用手中的匕首不断肢解误入结界的人类。

石像正对着法庭的大门,她左手持着锐利的宝剑,右手提着只剩半边的残破天平,鲜血从眼眶溢出,染红了她写满戏谑神情的嘴角。

在石像眼睛的位置被挖出两个曾经空荡的大洞,如今,在使魔们不懈的努力下,里面塞满了一双双惊恐的人眼,眼珠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,只差最后一双便能彻底填满空洞。

使魔手执匕首,提着少年的脚腕在地上拖行,他似乎陷入了昏迷,仰面朝天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,安详的梦境似乎能持续到死亡之前的最后一秒。

森樱夜提着长枪,不知所措地站在“法庭”的入口;洁白的甲胄不染一丝血迹,胸前包裹灵魂宝石的镜片却点缀着些许焦黑的污浊。

本应执行正义消灭魔女的魔法少女此时进退维谷,干扰她判断的原因并非是畏惧血腥,而在于身旁丘比“善意”的提醒。

“秋,现在还不能动手哦,这些还只是使魔而已,不成长为魔女的话是没办法收获到悲叹之种的。”丘比冷静地分析道:“看吧,只要那个少年被吃掉,差不多就能达到临界了。”

“丘比是想让我...对他见死不救吗?”少女难以置信地看着脚边的契约兽,她从没想到对方竟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。

“有问题吗?”

“问题很大啊!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受害,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我又和别的魔法少女有什么区别?”抚摸着胸前的宝石,森樱夜发觉今天的丘比似乎显得很陌生:“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冷血?”

“唉,明明本来就是秋叫我帮忙的啊。”丘比叹了口气:“眼下市内快要达到标准的魔女就只剩这一个,悲叹之种不能凭空生产,我又能怎么办?”

“如果放弃这次机会,以秋灵魂宝石积攒污秽的速度绝对撑不到下次狩猎;在你和他之间,我更愿意让你活着,就这么简单。”白色生物平静到冷漠的声音直击少女内心,紫色眼眸不由移开视线。

“抱歉,但是...”飞身刺出长枪,森樱夜迅速地捅穿了使魔脆弱的身躯,将另一具更加脆弱的人类身体抱在怀里,双腿用力,白骑士纵身一跳,跃出了包围圈。

“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将无辜者做成魔女的口粮,倘若心安理得地吞下沾着血的战果,从此以后恐怕就再也回...”

看清少年样貌的瞬间,少女重新坚定起来的发言戛然而止。

“很熟悉吧。”丘比跳到她的肩上,仿佛早有预料,以至于森樱夜在它的语气里甚至听不出感情的起伏:“早在你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,我透过灵魂转化仪式,实际上也体验到了你之前人生的全部记忆,可以说,我比你更清楚你以前经历了什么。”

“小学时霸凌你最厉害的就是这个人,你到现在也恨着他不是吗?”

白色“猫咪”转过头来,语句犹如引人堕落的恶魔:“秋,你难道认为怀里的人渣值得你付出生命?”

“宁愿将自己燃烧殆尽,留给亲人朋友一片悔恨,也不愿意光明正大的任性一次?就算在道德层面上我也不觉得这有多么难以接受,法律也有紧急避险一说,更何况是曾经伤害过你,现在依然在伤害别人的家伙。”

是的,丘比说的没错。

只要按着它给自己搭建的阶梯一级级地走下去,没人会指责自己,反正魔女死亡之后结界便会崩塌,残肢断臂随着空间的扭曲一起卷进异世界,再也没人会发现,而现在自己的伙伴不但表示体谅,还为自己提供了完美的借口。

话说回来,所有的魔女都是这样诞生于普通人的牺牲,也就是说自己仅仅是在“食物链”的顶层留下鳄鱼的泪水,自作高尚地啃食尸体维持生命。

要是没见到这副景象该多好...

“还是无法下定决心?”

“好吧,我来帮你回忆吧,他名叫‘池野诚’...”

虽然魔女尚未诞生,但不能因此断定结界中便没有危险,这里依旧是战场。森樱夜马上为她的轻敌与失神付出了代价,背后潜行接近的使魔狠狠朝她的心脏刺来匕首,尽管她当即躲闪,仍不可避免地被切到手臂,坏中昏睡的少年也无力的摔落到地面,脑袋重重磕在大理石砖上,本能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

“可恶...给我滚开!”捂住流血的左臂,森樱夜撤步后退,长枪自虚空中成型,在魔法的驱动下狂暴地射出,将使魔撕成碎片。

少女用带血的右手拾起长枪,强烈的眩晕与无力感却陡然间席卷全身,猝不及防下,森樱夜跪坐在地,绝望地看着胸前灵魂宝石内涌动的污秽。

“第一个带头欺负你的人就是池野诚,由他带头,班级里其他孩子很快便发现了你既老实又懦弱的本质,哪怕挨打也不敢还手,是最为理想的出气包;后面的展开理所当然,秋在班级里的阶级开始不断下滑...”

匕首穿过少女白绿色的发丝,森樱夜轻轻歪头,僵硬地躲避着使魔的攻击,单手握住长枪驱逐着逼近的敌人,只要愿意,她其实可以瞬间爆发出力量消灭这群使魔,可她不得不苦涩地承认,自己确实犹豫了。

“...你9岁的那年春天,他在你回家的路上掐着你的脖子往旁边的铁丝网上扔,还得你脸上留下好几道伤口,所幸并未感染,也因为儿童的自愈力才没让你留下伤疤,当时秋的奶奶是相当生气,亲自找对方家长理论来着,尽管对方确实很讲理,当着大众亲自把自己孩子修理了一顿,但池野收敛了一段时间后,很快又把当时的愤恨加倍倾泻回你身上了吧。”

使魔重新提着池野诚的脚腕走向石像,森樱夜无助地抬头注视着“正义女神”,仿佛是在接受审判。石像脸上无数双眼睛仍然凝固着死者生命最后一刻的清醒与绝望,无情地拷问着少女的内心。

“每个人心中都有邪恶的一面,究竟是什么激发了池野诚心中恶念的萌芽,轻轻一推,让他从此一去不回呢?”

“不要...不要说了...”

银白长枪坠向地面,和主人千疮百孔的心灵一样,被鲜血染红磨损的武器同样伤痕累累;森樱夜默默蹲坐下来,身体蜷缩,不顾四面八方围来欲致她于死地的使魔们,少女紧闭双眼,双手紧紧握住耳朵逃避着现实。

“求你...不要再说了...”

可魔鬼冷漠的声音却从思维深处浮现,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,她就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权力。

“他是你第一个倾诉的对象...对吧?”

“秉持着对同桌的信任,你把自己‘想成为女孩子’的事情告诉他了,对吧?”

“然而他却辜负了你的期望,背叛了你的信任,这种伤害你的人也值得你用生命去拯救,是这样吗?”

“...小川秋?”

“就算这样!”少女嘶哑地尖叫着,燃烧所剩无几的魔力重新回到战斗,将周边的使魔一一击碎后,她吞下泪水迈开步伐,朝少年的方向伸出了手。

哪怕是虚伪的正义,我也不能...

视野与感官融为一体,丘比灵巧地跳到她的灵魂宝石上,被它的前爪触碰灵魂,森樱夜感到莫名的恍惚,意识不断下沉。

叮铃铃——

伴随着熟悉的铃声,教室内瞬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息,英语老师气急败坏地敲着黑板,大吼肃静企图靠拖堂把没来得及讲的内容讲完,无奈这帮小学生根本没人理他,只能收拾好水杯和教材灰溜溜地走了。

森樱夜惊愕地瞪大双眼,茫然地注视着埋葬于心底,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回忆起来的...曾经的记忆。

“人类的大脑实在是很不可思议呢,过于悲惨的经历,无法磨灭的创伤,说好不忘的约定,都会被潜意识高效的处理掉。”

“无论如何你都不听劝告的话,可能这部分记忆已经被你潜意识封存起来了,这种做法虽然能避免再一次受到过去的伤害,但也阻断了得到成长的可能性。”

“撒,再看一遍吧。”

为什么?

为什么偏偏是我要遭遇这些...

够了,我才不想看。

这里是以你的记忆所构建的幻觉世界,结果如何是不会改变的。

“自己讲得慢还想拖堂,这老师水平可真够次的。”同桌的男孩一边吐槽一边转头:“秋,你今天又在看什么书啊?”

小川秋默默摊开英语课本,掏出藏好的小漫画册。

“从塔塔那里借过来的,一起看吗?”

“好啊!”

池野诚波迫不及待地把身体凑过来,甚至于把身旁的小川秋挤到边角,相互触碰所产生的温热和麻痒依旧跨越时空,清晰地传达给森樱夜。

为什么没能忘掉?

是啊...

心有灵犀一般,秋和诚的双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,即使没有镜子,秋也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快乐,高兴得冒傻气。

怎么可能忘得掉...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“嗯,我也...欸?”

难道这就是书上一直讲过的,告,告白?

“池野同学,我觉得我们现在谈这些还有些早吧。”秋脸蛋通红,耳朵膨胀又发热,仿佛马上便会炸开,像小鹿般举起书本遮在自己脸上,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断闪动。

“听秋的意思是说...”视线中,池野诚充满侵略性地缓缓逼近,引得自己心跳加速不知所措:“秋并不讨厌我,即便我是男孩子也一样?”

“...嗯。”

怎么办怎么办,虽然一直都感觉池野君对自己的好感异乎寻常...就像童话书中所写的那样,每个“公主”都会迎来她的王子吗?

...我真的也可以吗?

“我是说那种持续一辈子的感情…就像…”池野诚表面的强硬裂开了缝隙,透露出男孩止不住的忐忑,他搜遍脑海寻觅着浪漫的词汇,最后磕磕绊绊地小声道:

“像结婚那样。”

秋不由长大了嘴巴,内心震撼之下,眼睛不争气地滴下了泪水。

主人公们在打败了大魔王后,往往是以婚礼作为故事的终结。虽然不太理解婚姻到底是什么,但秋明白那一定是个很美好很幸福的标志,不然为何大家都用婚礼作为大团圆的故事结局呢?

为什么我能蠢成这样...

所有的记忆都是被“当下”塑造而成的,经过时间的冲刷后感情会变得淡薄,扭曲,随着主人的念头创造出新的“历史”。人不能两次踏过同一条河流,昨天的你又是否是今天的你?

因此,当“自己”的心声突破时空再次与未来相遇,宛如陌生人在体内复活,灵魂被切割成两半,每份感情都是真实的自己,但却彼此矛盾。

“不是稍微等等,秋你怎么突然哭了。”就在池野诚手忙脚乱地安慰小川秋的同时,注意到秋异动的水牧绘梨纱激动地拍桌而起。

“喂!池野你到底对秋做了什么!”

“没事的,我…我是自己哭的!”

真是的,班长你误会啦,其实我是很开心的...

“啥?自己哭?”水牧面露诧异,挠了挠头,最后烦躁地挥手:“搞不明白你们俩啥情况,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,看我不揍得他满地乱爬!”

如果我能做到的话...

冷汗从眼前池野的脸颊旁滚落,班长大人她炙热的视线仍然在身周徘徊不散,相信只要秋“一声令下”,水牧绘梨纱必然会拳拳到肉地亲手教育他什么叫女生发育早。

“小诚,周末可以一起去文化馆吗...”秋擦了擦稚嫩的脸蛋,略带犹豫的同时,语气中夹杂着期待:“我也有话想和你说。”

再不说出来的话就要憋死了。

“已经够了吧!”

潮水般激荡的精神不断地撞击在心灵的内壁上,受此影响,回忆世界的画面开始崩溃剥落。

——直到空洞之外浮现出丘比巨大的红眼睛

“真是拿你没办法,看来只能挑重点了。”

呼,呼,呼——

头顶宽大的遮阳帽,秋惬意的坐在花丛里吹着小风车,袖口扎着蝴蝶结。池野诚心事重重的在旁边替他赶走小虫,两人乍看上去仿佛再正常不过的青梅竹马。

“小诚快看!是蝴蝶!”

“嗯。”

感受到“恋人”语气中的压抑,小川秋有些疑惑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...秋,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过了吗?”池野诚转过头来,努力斟酌着语句:“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说那种事情。”

“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?”秋满怀不安地反问,从池野的脸上似乎可以看出...针对自己的厌恶:“小诚突然这么说话我很害怕啊。”

阳光照在皮肤上,却没有暖意了。

“当然是你想做女孩子的事情啊!最开始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,但是最近变得越来越陌生了。”池野干脆撕开伪装,直白地吐露内心的念头:“我喜欢的秋可不是现在这样!”

“...为什么?”

万里无云的晴日下,秋不知所措地紧紧握住停止转动的风车,被晒到发烫,涂着劣质颜料的玩具终于暴露出它难闻的气味。

“不要露出这种软弱娘炮的表情好不好,让人看了真恶心!”

我...

“呀!”池野忽然把秋压倒在花坛上,秋纤细的手腕被死死掐住,手背与粗糙的石面摩擦,立刻擦出一道红痕,风车也无力的下落,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完成了它生命中最后一次转动后,便被池野踩成一地垃圾。

“叫什么叫!为你自己的前途仔细想想,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!”池野诚陌生的凶恶表情深深烙印在秋泛起水雾的眼中:“你以后是不是还想变性,去当人妖啊?”

“呜...”

“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会用什么眼光看你,你心里也清楚的吧。”

“所以听我说的做,不然我就告诉其他人。”

然后从这一天开始...

——啪!

秋流着眼泪被扇倒在地,任凭池野在身上拳打脚踢,也死死护住手中扯碎了一半的蝴蝶结。

“你他妈,怎么还不松手!快给我交出来!”

“池——野——诚!”高速运动的人影闪电般穿过走廊,狠狠撞在池野诚身上,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,而水牧绘梨纱则很明显地占据了上风。

“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走廊里欺负同学?”不一会,水牧便骑着池野,将他的脸按在地板上摩擦:“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!”

“那边打架的都跟我到办公室走一趟!”

老师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,充满不耐地在手间拍打着教鞭。

“水牧你怎么回事,身为班长居然在走廊里殴打同学,成何体统!”

“别忘了你可是个女孩子,就不能文雅一点吗?我教你和班级内同学们处好关系不是让你带头挑事的!”

“但是!”

“闭嘴!...小川...一看就是受害人啊,说吧,是谁打的你?”

身体火辣辣的疼,秋的视线停留在手心被攥成一团的破烂蝴蝶结,轻轻抬头,首先接触到的便是池野诚愤怒且暗含警告的目光,刺得秋重新低下脑袋。

“唉,哪点都好就是个性跟个受气包一样。池野诚,你不是小川秋的好朋友吗,这件事你作何解释?”

“是班长她先动的手,我尝试保护小川结果被她打了。”

池野诚恬不知耻的发言毫无疑问的激起水牧的怒意——

“你你你...难道没有一丝羞耻心吗!”

“怎么?以为我和小川秋一样都是不敢说实话的胆小鬼,现在真相大白后开始血口喷人?”

耳边涌动着黑色情感的声浪仿佛无休无止,秋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无法修复的蝴蝶结,只感觉无比的烦躁。

好烦人,你们都好讨厌。

去死吧...

背叛我感情的人,去死吧!

步伐沉重地走下楼梯,看着池野诚和身旁同学有说有笑毫不设防的背影,秋脑中猛然钻出一个想法:假如这时拿起旁边的消防斧披上去,脑组织到底会以怎样美丽的痕迹飞溅出来?

“死吧!”

森樱夜疯狂地举起从使魔手中夺过的匕首,凶戾地朝它的脑袋刺了下去,一下接着一下,丝毫不顾脏污涂满全身,丘比站在她的肩上,任由黑血染上它白色的皮毛,眼中闪烁的感情唯有好奇。

道貌昂然的老师,根本没资格为人师表!

“你是在嫉妒小川和池野间的感情吧。”老师以严肃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讲出令水牧难以置信的观点“在我的教典里凡是男女间的纠纷,首要责任在于女生,这并不是歧视。”

“怎么可能不是歧视啊!你不也是女人吗!”

水牧绘梨纱委屈地朝着老师大喊,对方却毫不在乎,继续用她那“声称自己绝对没有歧视”的话术一句一句说出过分至极的论断。

哎呀,好像有些不太妙啊。

丘比连忙跳下少女的肩膀,朝着反方向疾驰。

激射而出的长枪尖啸着撕裂空气,伴随少女的愤怒如切黄油般将石像刺穿;碎石崩飞,“正义女神”嘲弄的笑意和她眼框内无数惊恐的眼球一同化作尘埃,与结界一同消散。

然后...

满身血污的少女表情恍惚,慢慢走到失去知觉的池野诚身前,双手慢慢沿着身体向上,直到环绕对方的整个脖子。

微微用力——

“秋,我要转学了。”

黄昏的阳光直射进小川秋的眼中,视网膜细胞疼痛的同时,也模糊了水牧绘梨纱的表情,只有她平淡的声音能够如常传达。

“对不起...”

“你也没什么错,我主要是把那个气人的老师揍了一顿,反正她也不让我当班长了,而且东京那边根本没人在乎这点事,So...”

水牧耸肩,她的影子微微模糊。

“今天主要还是想和你告别。”

“...但是当时我没能站出来反驳他。”

“是啊...毕竟我说过,只要秋呼唤我的话,无论什么人伤害你我都不会不管,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?”

因为我太弱小了...弱小到连开口求助的勇气都不具备。

“如果秋不求助的话,我也没有主动帮忙的欲望了。”

“太过于善良的人很难生存的,秋至少也稍微变得自私一点吧。”

但其实我一直都是自私的家伙,本来就配不上你这么温柔的对待。

女孩面色复杂的转身,又是眷恋又是厌恶地朝校园看了最后一眼,她温柔地朝着秋点了点头:“再见。”

去死吧!

因为懦弱,无法保护真诚地关心自己的人,因为胆怯而伤害他们的自己!

“不会容忍你被魔女吃掉的,池野诚,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!”

森樱夜满眼血丝,早已无法辨别现实与幻觉的她缓缓收紧双手,准备掐灭少年的生命之火。

最后的心声,终于抵达——

“也…并不是需要用生命来偿还的罪孽吧。虽然想象时很解气,但…”

小川秋用充满稚气的柔弱声音松开了她的手。

“如果杀掉他会让你快意的话,为什么姐姐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呢?。”

回忆逝去了,夜风轻柔地扶起少女染血的长发,胸口空洞得可怕。

结果...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。

“哈…哈哈哈哈哈…”

“秋不是仇恨池野诚吗?为什么突然破坏了即将成型的魔女,又在即将杀死他之间停手?”丘比走到她的腿边:“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难以理解。”

“看来不得不辜负你的计划了…不好意思,你可能得另找一位契约者帮你。”森樱夜疲倦地望向城市的霓虹:“万家灯火啊,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。”

“至于你的问题,我想,既然是用着别人的身体,作为魔法少女的我总不能粘上无辜者的血。”少女打量着掌心,自嘲的笑道:“下地狱之后,在她面前总不至于无地自容。”

“到头来魔法什么都无法改变,就算能补充魔力又怎样,有限的余生里还会一次又一次重复经历着熟悉的悲伤...”黑暗渐渐占据意识,森樱夜自言自语的声音越发虚幻:“...已经累了,让我最后自私一次吧。”

“虽然不能埋在宁静的湖边,让鲜花从尸体里开出来,呵,像这样也填不了遗体捐献,之后大概会让不少人头疼,但是无所谓了。”

“起码就以现在女孩子的身份,干干净净地死掉...这不也很好吗?”

“多坚持一下,我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丘比摇头跳下屋顶,消失于夜幕的黑暗之中,只留下少女依偎在墙角,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灵魂宝石,最后的烛火在她手中虚弱地闪耀,仿佛下一秒污秽便会将其彻底吞没,而这也是她所期望的。

从结果来看,小川秋愿望的后半部分也许间接扭曲了她对正义感的固守程度,真好奇假如她犯下无法狡辩的罪行时,固有的变身能力是否会一同消失,毕竟当时的愿望可是想成为“正义的女孩子”。

明明马上就能为假说提供决定性的证据了,真是可惜啊。

算算时间,后置计划也是时候上场了吧。

“啊,是你啊。”森樱夜无奈地笑了笑:“嗯...茅野姐姐,你能杀了我吗?”

“你...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茅野裕子提着刺剑谨慎地迈步靠近,这次对方并没有再使出她诡异而防不胜防的手段,只是用暗含期待的死寂目光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刽子手。

“我知道啊,茅野姐姐还有伊香姐姐,不就是为了活下去才对别人抱有敌意,不惜用无辜者的生命作为祭品,也要让自己的生命之火永盛不灭嘛。”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,森樱夜轻轻开口:“随便进行你们的游戏吧,我不玩了,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死掉吧。”

“你死了之后呢!还记得女儿们是什么样子吗!”扔掉刺剑,裕子愤怒地撕开森樱夜的铠甲,将她胸前的灵魂宝石抓到手中:“又是这样!都是只在乎自己感情,丝毫不顾他人的自私鬼!”

“再不净化的话...”裕子咬牙切齿地从口袋里掏出悲叹之种,犹豫片刻后向着手中的灵魂宝石靠拢过去,原本毫无反应的森樱夜却突然跃起,将悲叹之种打飞到一旁。

“我才不想用这种恶心的东西。”少女沉声低语道:“假慈悲的家伙。”

揪起森樱夜沾满血污的白绿色头发,茅野裕子将她狠狠按倒在地上确保她无力反抗,握住灵魂宝石的手伸向口袋,摸索着另一枚悲叹之种。凑到少女的眼前,裕子盯住她燃烧着愤恨的紫色眼睛,咽下苦涩,用恶毒的口吻开口道:

“干干净净地去死?可笑,你根本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终末是什么!魔力枯竭之后迎接我们的不是死亡,而是被绝望彻底吞没化身魔女,就是你见过无数次的那种扭曲摸样,从此永远无法迎来解脱,永远!”

“你说谎...”沉重的真相没能使森樱夜动摇,相反,她的语气变得冷厉:“丘比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?况且靠吞噬人类成长为魔女的使魔可是铁证如山,不要说你们没用人类培育过魔女。”

裕子张开嘴巴,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,身下的少女却忽然抬头撞上她的鼻梁,吃痛之下不由本能地松开了手,灵魂宝石滚落在地。

“解脱?那就来吧,反正你也用这个借口让许多魔法少女‘解脱’了,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她们的亲人朋友会如何悲伤。”森樱夜翻过身来反将茅野裕子按在身下,恶狠狠地大喊“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,茅野裕子!”

“做你该做...呜——”全身涌出难以言表,刮心刺骨的剧痛,所有的骨髓都像结霜一样冰冷,森樱夜目光涣散的倒进了裕子怀中,呼吸急促地在粉发少女身上留下微热的汗滴。

茅野裕子死死咬住嘴唇,努力压制着胸腔中即将迸发的感情,她推开森樱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弯腰捡起地上的灵魂宝石,看着仿佛沉入噩梦而眉头紧锁,面容痛苦的少女,不知何时眼眶已被水膜覆盖。

“森樱夜,这是你,自找的!”将灵魂宝石攥在手心,裕子缓缓收紧肌肉。

什么复活的可能性,我不要了!既然你活着如此痛苦的话,那就随你的愿望去死吧!

起码你不会变成魔女,庆幸吧,“正义”的骑士。

呜——

背后陡然袭来厚重阴冷的邪风,裕子只来得及转头看到一条泛着寒光的亮线,巨斧在视野中不断放大...

尽管竭力避开被斩为两段的命运,高举的右臂却被巨斧毫不留情的劈落。

“...什么人!”裕子捂住断臂处喷血的伤口,魔力涌动,失血的趋势迅速停止,看着从容不迫向自己靠近,带着防毒面具,全身覆盖着奇怪骨质的少女,危险的警报灯不停在脑海中闪烁。

“呼——”

防毒面罩内传出机械般沉静的呼吸声,模糊了特征的声音让裕子分辨不清来人的身份,用魔力再度构造巨斧,小林雾的视线装作毫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的森樱夜,随后狂暴地朝着茅野裕子袭杀过去。

裕子咬牙在左手构建出刺剑,略显笨拙地通过非惯用手做着抵抗,本想通过凌厉的攻势逼退来袭的魔法少女,可对方却不躲不闪,顶着剑尖劈下巨斧。

按这样发展,对方在干掉自己之前就会被刺剑捅穿,她看起来也不像毫无战斗经验的新人,难道真的不怕死吗?

剑尖接触到小林雾身体的瞬间,裕子的疑惑凝固成了惊恐——

怎么可能,就连我也刺不进去?

急忙收回刺剑用仅剩的左手挡在胸前,接踵而至的巨斧像蹂躏布偶一样将裕子狠狠打飞,少女残破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,落入不远处的废弃建筑内生死不明。

弯腰拾起森樱夜的灵魂宝石,污秽疯狂涌入悲叹之种,随手把使用完毕的垃圾丢给身旁静静围观的丘比,回收裕子落下的灵魂宝石后,小林雾缓缓迈向天台的边缘,低头望去。

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?丘比...

“呵——”

小林雾纵身跳下高楼,不躲不闪地来到废墟中间仍在挣扎的茅野裕子身前,一根裸露在外的钢筋无情地刺穿了少女的小腿,裕子努力睁开浸血的双眼,推动GPS发信器,她悄悄聚集魔力,打算为伊香千纱留下最后的警告。

“你是...小林?”

少女走到身前,看清她扎紧藏好的白绿色发丝,裕子难以置信地开口:“怎么可能,我明明已经...”

“为什么非要跳进地狱不可...”

裕子无力地松开左手,沾染主人鲜血的赤红刺剑沿着废墟的斜坡滚下,落入尘埃之中。

小林雾利落地摘下防毒面具,俯下身轻柔地擦去裕子脸庞上的血液与泪水,裕子咬住嘴唇,紧闭双眼,充满耻辱的准备迎接终结。

“动手吧。”

——如果茅野裕子依旧存活,你在学校里就无时无刻不会面对两位敌意的魔法少女,就连外出狩猎都要提心吊胆,为了妹妹和你自己,把她杀掉吧!

“你说得对,她的确是个威胁。”

小林雾将手伸入裕子两腿之间,感受到异样的触感,裕子触电般紧绷起来,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微笑的小林雾。

“学姐你绷得有点紧,挤到手啦。”

一边说着,小林雾毫不留情地分开茅野竭力抵抗的双腿,从她大腿内侧的扣带上摘下了她的灵魂宝石。

“总而言之...你被我俘虏了,茅野学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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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怎么能编出这种东西的,好扭曲啊(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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